我记得特别清楚,家乡只要进了六月李子就可以吃了,尽管这时的李子还不曾有一丝黄色.
因为那年的六一儿童节,学校组织高年级的同学到镇上去过节,就见到有人在卖李子,一个同学由于吃得太多而被送进了医院.
于是,每年只要过了六一节,我们就总会偷偷地摘几颗来吃,尽管李子酸酸地,涩涩地.有时侯不留神被大人撞见了或者晚上吃饭时牙齿咬不动饭了家长就会警告我们:"没黄的李子吃了,是要发丹(中毒)的,人要躺在门槛下让狗从上面飞过————-"
那时虽然也不太相信这个办法能治病,但总还是不能容忍狗从自己的身上飞过,也就时时忍耐着自己的欲望.
于是就天天盼望着李子早一天变黄,自己好放心地吃一回!
小的时候家乡的李树不多,好吃的就更少.最好吃的李子树在卫二公(公:土家语,即爷爷.)家后园子里有一棵,眼见着李子变黄了大家就上门去讨.卫二公老是说:"还没黄,要再过几天才吃得."
李子的诱惑使伙伴们选择了偷的方式.可大伙又很害怕卫二公,听大人讲,解放前他当过村里的保长.我们在小人书上读到过保长是有qiang的,就老担心如果上树去偷要是让卫二公发现了,他会不会拿出藏在家里的qiang来朝我们开火呢?
于是我们只好又选择了偷李树伸出园外的那一枝.
用石头打动静太大容易暴露.我们就分工,大的伙伴站在高处用竹竿轻轻地打,我们小的就在树下负责捡拾.一竿子下去,李子哗地下来一地,有时砸得脑袋生疼,我们迅速捡拾,又迅速离开.
当我们躲在远处角落里分享李子时,常会听到卫二公的叫骂之声.
还有一棵在我家老屋的后面,我们晓事的时候那李树就很老了,光着身子,只有顶上有一撮枝叶.想来是大人们为了透光,打小就没让李树"旁生枝节"的.
光光的李树高高的,我们爬不上去,大人也严厉禁止过,竹竿也够不着.所以每年那棵李树的李子总是由青变黄,由黄变红,最后变成暗红色.李子每年都能成熟到最后,有时李子都自己从树上掉了下来.
伙伴中有个年龄稍大的,他胆儿大.背着大人了他就爬上去摘几个下来吃,我们要给他望风,听他差遣,甚至要献点殷勤,他才会分给我们几颗.
熟透了的李子分外的甜,有时候都舍不得吃,拿在手里檫了又檫,看了又看.红红的,软软的.忍不住了,一掰两半儿,用嘴吸,用舌舔,用牙一点一点地切——————
童年的时光就在这年复一年的品尝李子中过去了.如今家乡又是李子变黄的时节.李子对现在的孩子来说诱惑已经不是很大了.李树多了,而孩子又相对要少了许多.他们已经不需要去偷了,大人会摘下来洗干净了给他们吃。
家乡又是李子黄,不见当年偷食郎，儿时的伙伴,如今天各一方,我们已是聚少离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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