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阳方言小说《村女桃花》之十一_小说吧_酉阳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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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5/7/31 21:43:49
来自：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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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在大家的劝说下，黄茂才气鼓龙咚地走了。

　　哈过早饭，李村长带上助理小王往乡政府走去，主要是想带小王去认识哈乡上的领导，顺便给乡上汇报一哈村头最近的工作。

　　“黄狮黄狮马马，快点来吃嘎嘎，先来的吃肥的，后来的啃骨头。”村头，一群四五岁的小孩在用死去的丁丁猫引诱蚂蚁，细娃们也不怕弄脏衣服，全都爬在地上，十分认真，十分投入。

　　“你看哇，小王，农村娃二没得哪样好耍的，逗只有办家家咯，不是玩泥巴团，逗是下河摸鱼捞虾，整得花眉日眼的，晚上回到屋头，糊得鼻子嘴巴都看不到了，逗只看两个眼睛仁在旋。还是你们大城市好啊，有儿童乐园，有动物园，还有文少年化宫，城头那些娃二好幸福哟。”村长一半伤感，一半羡慕地说。

　　“慢慢会好起来的，村长，国家现在特别重视三农问题，出台了那么多的好政策，农村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小王满怀信心地答道。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哟，小王，我从小在农村长大，从部队复员回来，逗一直搞村干部，我了解农村比了解你幺娘还多一些。”

　　“呵呵。”小王笑了笑，他非常赞同村长的观点，中央和国务院的政策再好，成败的关键还在基层的执行者身上。

　　“村长，刚才那个黄茂才，好像有点不讲道理吧？”

　　“唉，说起这个烂杆式，我脑壳心都痛，好吃懒做不说，还勒横得不得了。远的不说，逗说前年嘛，他姐姐看到他穷得连烟钱都没得，想帮他一把，买了两头猪娃、三只羊儿送来给他喂，结果啷个，你想都想不出来，他姐姐将将才走，他车转逗杀了一头猪娃和一只羊儿，才满月的猪崽和羊儿，狗日的啷个吃得下哟，两顿逗耸完了。没隔几天，剩下的猪儿羊儿也全部进了他的肚皮，把他姐姐逗各气起病了，他姐夫哥到现在都不和他搭白，你说他招衣食不嘛？”

　　“那是，遇到这种人，再好的政策他也富不起来。”

　　“又说今天这个事嘛，他有土有田有房子，身强力壮的，年纪又不大，非要村里给他申请低保，这啷个得行哇，不符合政策的事，我们绝对不能干，是不是嘛，小王。也只有他烂杆式才默得出这些烂条来。”

　　李村长在小王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许多。

　　到了乡政府，李村长带着小王，直接走进了姚乡长办公室。

　　姚乡长正在接电话，看到他们进来，招了招手，指了指沙发，意思是让他们先坐下。

　　“哦，哦，这个事情我确实不晓得，嗯，嗯，恰好他们村长到我这来了，我马上问一哈，好，好，再见。”乡长放下电话，走过来摸出一包玉溪，给村长发了一支，小王不会抽烟，谢绝了乡长的好意。

　　“李村长，你来得好，我正要找你。”乡长说。

　　“哪样事嘛，乡长，你指示逗行了。”

　　“几天前有个姓胡的大老板去过你们村？”

　　李村长大吃一惊，乡长从哪哈晓得的吔，他脑壳头转了一哈，还是实话实说：“有这回事。”

　　乡长说：“胡总到县上找到发改委，说是想到你们村投资，开发旅游项目，将才发改委领导给我打了电话，说你这个村长不太配合胡总，是不是哟？”

　　“这个胡总在日白，他是来过我们村，也提到过开发的事情，当时根本逗没有说到投资的问题，连个意向性的协议都算不上，真正有点眉目了未必我还敢背倒乡里乱来嘛，乡长，不信可以问一哈小王助理。”李村长指了指小王。

　　“你逗是县里派下来的村官小王？嗯，年青人，很有精神气，不错，不错。”乡长这才注意地看了看小王。

　　“乡长，那天我来报到，你不在，组织委员让我先到村里上班，所以今天才来正式向你报到。”

　　“没得哪样，给组织委员报到是一样的，干部本来就该组织委员管噻。刚才李村长说的事情是真的哇？”

　　小王一五一拾地说了胡总来村里的经过，只是他留了个心眼，没有提小山差点与胡总司机打架的事。

　　“你们的意思，那个胡总并不真正想投资开发，而是冲着一个叫桃花的姑娘来的？”乡长听懂了小王含蓄的话语。

　　“他逗是冲倒起我们桃花来的噻。”李村长没得好气地说。

　　“你们桃花？这姑娘是你女哇？我好象听说你只有一个儿哈。”乡长觉得有点莫明其妙。

　　“我是这口眼，习惯了，喜欢那些娃二，把他们都当成各人的细娃在看。”村长没好意思说桃花有可能是他未来的儿媳妇。

　　“吔，没发现我们李村长还爱民如子哦。”姚乡长开着玩笑看了看手表：“晌午了，走，到食堂吃个便饭，其他事情我们下午再说。”

　　乡政府食堂生活开得不错，四个荤菜，四个素菜，外加一个汤菜，乡党委、乡政府和其他一些乡级部门的单身汉都在食堂搭伙，满打满算，每顿吃饭的人都有百八十个，姚乡长叫来食堂管理员，打开了平常只在接待上级领导时才打开的雅间，服务员很快把菜上齐了，除了大厅里提供的四荤四素，食堂师傅还单独给他们烧了几个好菜，按照乡长的安排，管理员提来两斤苦荞酒，给三个杯子倒满逗退了出去。

　　“中午也要喝酒哇，乡长，恐怕我不得胎哟。”其实，从食堂管理员打开雅间大门的那哈开始，李村长逗晓得，今天这顿“便饭”绝对不会那么便宜，都快赶上接待县上领导的规格了，能便宜得了吗！

　　在两个领导面前，小王很知趣，他晓得各人是没得发言权的，他只看，不问，也不说，如果乡长、村长要喝酒，他是无论如何也推不脱的。

　　“来，哥子，我先敬你一杯哈。”乡长举起了酒杯。

　　李村长的猜测没得错，姚乡长对他的称呼，都由“老李、李村长”变成“哥子”了，看来这酒不喝是不行的了，乡长的面子不能不给啊。

　　酒过三巡，姚乡长终于说话了：“哥子，你也晓得，我们乡穷，没得啥子经济来源，多半靠县财政拨款才勉强在运作，我这个乡长当得照孽哟，有时候我各人都感觉到和讨谷子没得哪样区别了。其实嘛，哪个基层干部都想做点政绩出来，都想造福一方，莫给老百姓留下骂名，可是资源呢，项目呢，资金呢，从哪里来嘛？这哈好了，有大老板愿意到你们村搞旅游开发，如果项目搞成了，乡里的财政收入肯定会慢慢好起来，也给我们乡，尤其是你们村的老百姓带来了致富的门路。哥子，你要立功了哟。”

　　听了姚乡长的话，李村长心里还是有所松动，确实也是，哪个都不愿意一辈子受穷，哪个都想一辈子不差钱用，对于他们乡，他们村来说，胡总愿意来投资开发，的确是一件千载难逢的大好事，可是，一想到桃花，李村长对胡总的气逗不打一处来。

　　“乡长，那桃花的事嘛个办呢？”李村长吱吱唔唔地表明了担忧。

　　“你看你，一个大男人，一个堂堂村长，做起事情来啷个婆婆妈妈的哟，不逗是一个姑娘嘛，我肯信胡总敢估倒起来，他不怕犯法哇？硬是。再说，你怕哪样嘛，萝卜扯了眼眼在噻。”乡长喝得有点二麻二麻的了，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乡长，你说些哪样哟，人家还不满十七岁，还是个小姑娘，恁个说，要不得哟。”李村长有些生气了。

　　“哦，还是小姑娘哇，那当我没说嘛。不过，村头有你哥老倌在，还怕保护不了一个小姑娘哇？哥子，你真的想多了，我量他姓胡的也不敢乱来，如果他真的不听当当，敢搞些卵狂精事情出来，连我都不得放他的手，你信不信嘛？”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村长觉得，再坚持不搞是不得行的了：“那好嘛，乡长，我个人表示支持这个事情，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哈，万一那个胡总在村里搞哪样呆事情噻，老百姓要弄他，我是招呼不住的哈。”

　　“就恁个！你只管配合人家开发商，其他事情由乡里来办，我也把丑话说地前头，你要是在中间踩跷子，把事情做呆了噻，那逗是老把把吃腊肉－－要扯皮哈。你回去开个村民大会，把事情给大家说一哈，要让大家晓得，这是个好事，大家要支持配合。回头我给发改委、旅游局的领导汇报一下，请他们同胡总联系，商谈具体事情。”

　　“姚乡长口才还好哟，村长。”回家的路上，小王说道：“说话有点水平。”

　　“这点没错，姚乡长生逗是个确才，会说得很，连树子上的麻雀都哄得下来。”李村长说：“有一回，县里组织乡镇干部到一个有名的茶乡考察学习，姚乡长他们那组住进一家宾馆，宾馆前台上有一副对联，上联是：坐，请坐，请上坐，下联是：茶，上茶，上好茶。同路的乡镇干部都说对联写得好，相当于给茶乡打了个广告，姚乡长说，这个有哪样不得了嘛，我们酉阳也有噻：B，娘B，松娘B，热，硬热，硬是热。考察组的人抱起肚皮笑了半天，这哈姚乡长逗出名了吔，说起他，全县的乡镇干部没有认不到的。”

　　李村长边说边笑，小王没有听懂什么是娘B，啥子叫热。村长给他解释说，都是酉阳的土话，你听不懂逗算了。

　　“村长，那刚才乡长说的啥子萝卜扯了眼眼在又是哪样意思呢？”

　　李村长不晓得该啷个解释，只能唔唔两声：“你这个娃二硬是扭倒起费，给你说了都是酉阳的方言土语，二回时间长了你逗懂了。”

　　回到村里，村长叫小王把治保主任、妇女主任、会计、各组组长全部通知到村委开会。

　　人员全部到齐后，村长传达了乡长的意见，请大家发表各自的看法。

　　“有老板来搞开发，那是安二和他妈在哭－－安一死了哟。我听说湖南张家界，没有开发之前比我们还穷，搞了旅游开发，老百姓开旅店、饭馆，超市，随便搞哪样都找得到钱，日子越过越好了，我支持。”一组冉组长最先表态。

　　“说些来扯哟，人家张家界地盘大，景区多，我屋娃二上次到张家界耍，硬是逛了三天才逛完，我们这哈巴掌大点点，逗算开发出来了，一哈逗逛完了，得行不哟？还有，我们村离县城这么远，交通也不方便，人家哪个愿意来耍嘛？”妇女主任提出了比较现实的问题。

　　“好酒不怕巷子深，主任，只要包装得好，宣传到位，不怕没得游客来玩。”小王助理说。

　　“对头，有了梧桐树，还怕招不来金凤凰嘛？”治保主任也在外头当了多年的兵，见识还是很广的。

　　“不管啷个说，总比光在土头刨红苕洋芋强，起码能给我们村的公路修好，公路好了，我们的土特产不愁没得销路，大家一样也有盼头。如果村委们再没得反对意见，逗恁个定了哈。”

　　散会后，李村长闷闷不乐地回到屋里，坐在椅子上连杆十杆地抽烟。

　　“先人，祖宗，你少吃点烟嘛，再吃嗦消防队的都各要来了哟，你各看嘛，这屋头烟雾缭绕的，啷个受得了哟。”李幺娘从李村长嘴巴头抢过烧了半节的烟，一把甩在地上。

　　“唉呀，你做哪样哟，人家心头不安逸，想吃两杆烟噻。”

　　“又啷个了嘛？你一天硬是事情多得很。”

　　“你以为我愿意哇，是恁个的……。”

　　听男边说完，李幺娘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狗日的胡总，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吔，背时死老汉，你逗没说不干哇？”

　　“我啷咯没说嘛，乡长都快冒火了，我逗是个小小的村长，敢不听乡长的哇？再说，人家要开发的那些地方又不是我们的自留地，是国家的，政府同意搞开发，未必我还管得了哇？”

　　两口子唉声叹气了半天，李幺娘说：“我不管，你是干部我不是，如果那个胡总来了还对我们桃花挤眉弄眼，动手动脚的，老娘不打断他的手逗不是人屙的。”

　　李村长哪样都不好说得。

　　也在这个时候，小王把一天的经历也告诉了桃花。

　　“我不怕，王哥，我是坐地猫，还怕他过山虎哇？只要他姓胡的真心真诚来投资搞开发，我逗当他是为乡亲们做好事，只要他不乱来，我不得给他做哪样的咯。”

　　“桃花，你能这样顾全大局，我很高兴，这也是支持李幺爷和我的工作，谢谢你哈，桃花，我会保护你的。”小王感动地说。

　　桃花笑了：“王哥，看你细皮嫩肉，文质彬彬的，你打得赢哪个哟，还保护我？”

　　“你错了，桃花，其实你不晓得，我6岁起就开始练跆拳道，一两个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不过，我从来不随便打架，再说，保护你也不一定非要打架噻，现在是法制社会，方法多种多样呀。”小王说。

　　“哪样叫跆拳道哟，王哥，你尽说些人家听不懂的。”

　　“跆拳道起源于韩国，是一种手脚并用的传统搏击格斗术，简单地说，就是韩国的武术。”

　　“难怪幺娘说你每天早晨几们早逗起来了，肯定是去练武术去了，是不是？王哥。”

　　“是，我每天早上都要去对面草地上锻练二个小时。”

　　“我小河哥也是练家子，但是他没得你那么好的性格，他从小逗爱打架，硬是说都说不住。”

　　“练武之人，要讲武德，以强身健体为本，争强斗狠害人害己。我做人的原则是没事不惹事，遇事不怕事。”

　　“等小河哥回来，你给他讲哈这些道理嘛，王哥，你好明事理哟。”桃花从内心敬佩着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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