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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小说:我的年级我的班第十三章、第十四章

  • 我丑不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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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8/8/9 17: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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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刚进入12月,天气就变得阴沉肃穆起来,树上的黄叶纷纷飘落,追随着寒风四处流浪。屋顶上有一层薄薄的白霜,早上起来感觉特别冷,晨风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难受,一切迹象都兆示着冬天正悄悄地走向我们,离我们越来越近。

严冬不肃杀,何以见阳春。冬天就是这样一个季节,表面上冷酷,其实却孕育着希望。我不否认冬天带来的消极,不过这些“消极”还是有好处的。没有了鸟啼,没有了蛙声,没有了浮躁,没有了喧嚣,一切都因为寒冷而放慢了脚步。在我看来,冬天的美丽胜过春天,因为有这个校园,有高一二班,有我的男女同学。

“雪绒花,雪绒花,每天清晨迎接我。小而白,纯又美,总很高兴遇见我。雪似的花朵深情开放……”教室里传来周克勤圆润的歌声,《雪绒花》顷刻间把同学们带进了一个童话般美妙的世界。

“老周,整得好哟。”“差转台”龙兴强冲周克勤树了树大拇指。

“哪里,哪里,还是你整得好些。”

“我一开口唱歌,那才叫个黑天,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的猪没关好跑出来了,嘿嘿。”

这点倒是真的,莫看龙兴强一天鹩口白舌的,还真不是块唱歌的料。

程在从家里带了个“三洋”牌的录放机到学校来。在那个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MP3和随身听的年代,这玩意特别招人喜欢。一到下课时间,好多同学都不由自主地围在程在的课桌旁,如醉如痴地聆听美妙的歌声。我们这代人,大多出生于文化大革命的后期,伴随着“红歌”和“样板戏”长大,对我国大陆刚刚开始流行的通俗歌曲有着如饥似渴的需求,尤其是台湾校园歌曲,比如《童年》、《兰花草》、《橄榄树》、《踏浪》等等,都深受学生们的欢迎。不过,虽说已经进入改革开放的初期,但有些歌曲,在校园内还是不可以顺便听,更不可以随便唱的,比如当时仍然被一些人称作“靡靡之音”的邓丽君的歌。邓丽君的磁带,都是从广东那边走私过来,偷偷摸摸地出售,一旦被人发现,没收磁带不说,遭到批评是在所难免的。

这天晚自习前,余召悄悄地从怀里摸出一盒磁带,盒面上赫然印着三个繁体字,一定是香港那边流传过来的。大家围过去一看,啊,居然是一部风靡于当时的感人肺腑爱情歌剧《水仙花》。以脍炙人口的通俗歌曲,贯穿全剧,掀起了人们的怀旧情感。歌剧主人公邱俊成学成归国,在父亲为他接风洗尘的酒会上,与美丽的红歌星水仙小姐一见钟情,由于父亲自私保守的门第观念,强逼儿子离开水仙,想用金钱收买,威逼水仙与邱俊成分手,水仙和妹妹在百般屈辱中远走他乡,数月后,忠于爱情的邱俊成抛开一切,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心爱的水仙,但水仙已撒手西去……。

这在当时也是一部受到社会批判的作品,说是小资产阶级情调,宣扬的是纸醉金迷的资产阶级腐朽生活。不过,批判归批判,与邓丽君的歌曲一样,至少还没有达到听了就是违法犯罪的程度,所以,大家都在半公开半掩饰地听着,学着、唱着。

“这带子,敢听不哟?得遭不哟?”班长吴海顾虑重重地问。

“怕个锤子,有啥子不敢听的,程在,放起。”余召毕竟胆子大些。

“你们听,我去外头放哨,老师来了我咳嗽一声通知你们,把音量开大点哈,将就我也听一盘。”冉鑫洋自告奋勇地承担了站岗放哨的任务。

程在把磁带放进卡盒,此时无声胜有声,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同学们都陶醉在“水仙小姐”忧伤煽情的歌声中,有的女生还偷偷地抹起了眼泪。

“当,当,当”晚自习钟声敲响的同时,冉鑫洋惊风活扯地闯了进来:“快关了,快关了,值周老师上来了。”好在高一二班的教室在三楼,让“高瞻远瞩”的冉鑫洋及时发现了“情况”。

值周老师喝了不少的酒,满身酒气,二麻二麻的,一步三晃地爬到了三楼,当他从一班教室前门进入的时候,同学们还沉浸在《水仙花》的剧情中,还有少数同学在叽叽喳喳地回味着、评论着。

“你、你们,这个班,啷个,啷个,乱糟糟的哟,都不要,不要闹了哈,各人,专,专心自习,再闹的话,把你们班,班主任,喊来。”值周老师打了个酒嗝,又一步三晃地摇了出去。学生们还没回过神来,他又从教室后门钻了进来,不过这次说的话跟从前门进来说的话完全不一样了:“嗯,这就,就对了,这个班,这个班的,的学生都还,还乖,没得,没得一个闹话的,不像将才,将才那个班,闹,闹麻麻的。”呵,这是喝到什么程度,连话都说不弄顺了。

同学们都使劲憋着不笑,等他晃起走后,余召这个背时砍脑壳的还嫌不够,撵起出去追倒他鹦鹉学舌:“那,老,老师,你,你各慢点,走哈,莫,莫遭摔,摔倒了哟。” 

“给老子的,你,你还有,有点孝心嘛,我,我各晓得,快,快去做你,你的作业哟。”这时,整个全班都捂着肚子放肆地大笑起来。

“蔡老板,搞三碗面条来。”晚自习后,程在、余召、曾平三人提着录音机跑到蔡家宵夜。

“今晚的面条安逸哟,各人做的盐菜,上午赶场才称的新鲜肉。”蔡老板笑嘻嘻地介绍说。

“先说哟,没得现钱,用饭票抵帐哈,妈B这个月透支了。”曾平说。

蔡老板没有说话,那时的学生都穷,每个月都是定量的生活费,零花钱最多也就一个月十多二十元,囊中羞涩是常有的事。在学校附近的商铺和饭馆里,学生们可以用饭票代替现金换取食品、香烟或其他日常用品,店铺或饭店老板们又把饭票收集起来转卖给需要的学生,也可谓两厢情愿了。

“程在,日嘛把《水仙花》放起噻。”余召等得不耐烦了。

“麦得电了,放不起了。”程在按下播放键,录音机“吱”了一声就不转也不响了。

“干电池没得电了,不是还有条连接交流电的电源线嘛,拿出来插起噻。”曾平说。

“电源线在屋头没带到学校来,带来了也用不上,寝室和教室哪里有电源插座嘛?”

“哦豁,搞不成了喂。蔡老板,你屋头有电池没得?借来用一哈噻。”曾平问。

“没……得。”蔡老板搪了十几钞才回话,其实他屋里有电池,是他今天到丁市街上赶场才买的,只是他算得精:眼前这几个学生细娃,吃碗面条都要拿饭票开帐,肯定是卵钱没得,电池拿出来还不是白给他们用了。

“我们屋头有电池。”正应了细娃不说假话的谚语,蔡老板那年幼的儿子突然冒了一句。

“吔,蔡老板,啷个恁个不落教哟,一对电池咯嘛,管得到几个卵子钱嘛。”余召气得脸都翻青了。

“不是钱的问题,我屋头手电筒也没得电了,晚上出门不方便噻。”蔡老板狠狠地盯了儿子一眼,有些尴尬地说道。

“走球算了,面条老子们不吃了,卵不落教。”余召站起来就往屋外走去。

“那啷个得行吔,面条都下锅了,你们不吃我卖给哪个呢?”蔡老板拦着不让他们走。

“龟儿子,兴估买估卖嗦?”蔡老板刚刚说完,脾气暴躁的余召一耳屎就打到了他的脸上。

这哈惹大祸了,蔡家在当地是大姓,附近的人户基本上都姓蔡,蔡老板女人跑到屋外一喊,不到五分钟,就冲过来十几个蔡姓族人,连打带骂,棍棒齐下,把余召打得抱头鼠窜。对方人多势众,程在和曾平也不敢帮忙,心头是虚的,怕做不过人家。

这事,说到底还是余召不对,借不借电池是人家蔡老板的事,他肯借出来自然是两下欢喜的事,不借那也是人家的权利,何必把事情搞得这么大呢?最后,电池没借到,余召还挨了打,面条没吃,曾平还不得不付了三碗面条的饭票。真是窝囊憋屈到家了。

以余召的性格,这个“仇”他是一定要报的。

         十四

这天午休,老天爷难得开了个恩,大冬天的居然露出了太阳的笑脸。冬日阳光不再那么灼人,刺眼,而是变得温和起来。阳光映在脸上,像母亲的手轻柔地抚摸你的面颊,阳光洒在身上,如慰藉万物的温床,暖洋洋的,别提有多舒服了。同学们都到操场或校园外的山坡上晒太阳去了,教室里只剩下李晓和杨荧。

自从那次杨荧主动帮忙洗了沾上粪便的衣裤,李晓就从内心里喜欢上了她。

“杨荧同学,你啷个不出去晒晒太阳呢?”李晓微笑着没话找话。

“哦,抽这点时间给我妈妈写封信,多久收不到我的信,妈妈会担心的。”杨荧停下笔回答道。

“真孝顺。”李晓说:“还是你们女孩子细心些,我们男生基本上想不到这点,只是在没有生活费了的情况下才会主动联系父母。哦,对了,上了快一个学期的课了,你感觉怎么样?”

“老师们都讲得不错,但说实话,我各人基础太差了,学起真的有些吃力。”杨荧叹了口气。

“我也感觉吃力,真后悔早些年没把基础打好。”

“就是,现在后悔已然晚了呀”杨荧把写好的信纸折叠起来装进一个准备好了的信封:“李晓,我得上一趟邮局,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你也出去晒晒太阳吧。”

“这么快就写好了?”

“自己的父母嘛,不需要啰嗦那么多,写几句报个平安他们就放心了。”

“要不,我陪你去邮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李晓不愿意草草结束今天的交谈。

杨荧没有拒绝,两人一起向丁市街上的邮局走去。

路上,李晓说:“那次,谢谢你帮忙。”

“你说哪样?”杨荧装做不明白的样子问道。

“就是那次跑步,他们的衣服……,那次呀。”李晓的心差点凉了,他真以为杨荧忘记了这件事。

“哦,你说那次啊,没什么,不用谢。”口头上客气,杨荧内心是甜蜜蜜的:“哼,这个莽子,人家等你这句话等了这么久。”

接下来,除了时而四目相对的眼神,一路再也无话,其实,明白人都看得出来,初恋的种子已经在少男少女的心中生根发芽了。

在邮局办完事,见时间还早,两人在丁市街上逛了一圈,杨荧顺便买了两袋洗衣粉、几块洗衣皂,李晓主动帮忙提在手上,哈戳戳地问道:“买这么多,起码够用一年,你有好多衣服要洗哟?”

“我遇得倒你哟,一个人有好多衣服嘛,说不定从明天开始就多一个人的了哟。”杨荧觉得眼前的这个男生真的很傻,不过莽得有点可爱。傻,也正是她喜欢李晓的地方。

“哦”,李晓好象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觉得心里像安了一台柴油机,“嗵嗵嗵”跳个不停。

“吔,李晓,在逛街哇?”冉小军和张畅不晓得从哪里冒了出来:“吔,杨荧也在啊?”

“我们,我们,不,杨荧同学上街来办点事,我也是刚才碰见她的。”李晓生怕人家误解,赶紧编话圆场。

“莫急,莫急,没得人说你们不该在一起,是吧?”张畅阴阳怪气地说。

“才碰见啊?那我们刚才硬是看走眼了哟。”冉小军也是皮笑肉不笑的。

“刚才?在哪里哟?”李晓的脸越发红了,像喝了半斤包谷烧一样。

“邮局呀,这么快就忘记了?装啥子莽嘛。”

“哦,哦,那是……”

“怪而骨之的。我们去哪里关你俩啥子事吔?”眼见李晓“下不了台”,杨荧气冲冲地接嘴了。

“莫心焦嘛,杨同学,我们又没说你们哪样坏话,冒啥子火嘛。”张畅边说边给李晓递了一支烟。

“不准抽烟。”杨荧对李晓吼道。

“哦。”李晓不由自主地收回了正准备伸出去接烟的手。

“吔,啥子关系哟,那么听话。”

“我们走,懒得和他们斗嘴巴子劲。”杨荧拉了一把李晓。

身后传来冉小军、张畅带着醋意和妒嫉的笑声。

“今后不准你抽烟。”杨荧看来真有点生李晓的气了。

“我本来就不抽烟。”李晓说。

“哄鬼哟,不抽烟你刚才还接张畅的烟?”

“刚才,我是一下子脑壳幕了,没反应过来。”

“你怕啥子?我们做啥子见不人的事了哇?”杨荧余火未消地说。

“主要是人家说起不好。”

“哼,没想到你这么胆小,算我看错人了。”杨荧从李晓手中抢过洗衣粉和肥皂就走。

“杨荧,杨荧,你别走,你听我说。”李晓赶紧追了上去。

“有啥子话说嘛。”杨荧停住了脚步。

李晓憋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一口气说了出来:“杨荧同学,其实,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在没有遇到你的时候。我以为生活就是日复一日机械的活着。重复做着枯燥无味的事情。遇到你之后,我的世界都变得有趣起来,看,那片云像你,那朵花像你,好像全世界的东西都是你的模样,在我眼前转啊转啊,总之,在我眼里你是最完美的。我很笨。我什么也做不好,可是喜欢你这件事,我一定会做的很好,请你相信我。”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杨荧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一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孩,还是那个腼腆、胆小、莽粗粗的男孩嘛?

“你愿意吗?杨荧。”既然已经硬着头皮表白,李晓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回头的余地了。

“你,你让我想想,我想想。”杨荧感觉到自己快站不住了。想了很久,她终于说了一句话:“李晓,我过两天再回答你,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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